夜凉烛冷泪阑干,最是相思难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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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速跟不上脑洞型鸽手

头像为oc的方舟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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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安】鬼谈/1-4

#不压屯文了压不动了反正复健也爽够了后续看我心情
#双鬼魂pa,我流天师设定,含原创cp且目前戏份多
#详细设定统一在完结后放出,感兴趣可以试试猜看看【虽然我感觉很好猜吧】
#共计约2.2w,祝愉

一/接个机报个到登个记

  正午,机场。
  少女翘着一双长腿坐在靠椅上,指尖飞动回复接连不断出现的消息。
  “老女人,大中午的你出来就算了,带上我干什么?我告你虐待劳动力啊!”
  空气中隐约能看出有个模糊的人形,极不满地叉着腰。然而过往的旅客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或者注意到他。
  少女掏掏耳朵,一撇嘴道:“你尽管去告,天师协会的人没马上把你逮去超度算我输。也不想想是谁帮你在人间停了这么久。陪我过来接个货有什么?”
  “靠,老子要肝限时活动啊!”
  “不慌,问题不大。”
  “不慌你个锤子下午五点就到时间了!”
  “喂喂喂这才十二点二十啊,急什么?”
  “你……”
  那鬼气得指着少女的手不停地抖。“那你为什么偏偏要阳气这么旺盛的时候带我出来!”
  “说了是来接货的你脑子不好啊?”
  突然广播响起,报出一个到达航班号。少女拦下还想讨价还价的鬼魂,走向行李厅。“拿了东西就走。”
  “啧……”
  脸上一脸嫌弃,鬼魂还是跟了过去。毕竟货物描述可让他都惊了一下。
  能在国外的巫师公会评上sss级的灵魂可不见多,还需要来天朝解决的更不多,还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更不多。
  管他的,不听话召雷劈一劈就好了。
  鬼魂抬手掐了几个诀,几丝电光缭绕在他指尖。
  
  要是还有天朝天师协会的人在这准能认出这一人一鬼是谁——现任协会会长钟晏卿和她的跟班打手鬼雷老三。这俩货可没少把协会搞得鸡飞狗跳,但话说前头,能力是一挑十的好。
  钟晏卿不用说了,这代的钟家光棍掌门。换谁从单挑千年鬼王的考核中胜出都足以证明实力,可这丫头不止单挑了,还把人,哦不,鬼王给吞了。
  协会的老头子们头发都快揪光了也没能让她吐出来一点精魄。
  钟晏卿:“呵,我家被报复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殷勤?”
  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还算安慰的是,钟晏卿在祖宅废墟里翻找时找到了雷狮,也就是前面提到的雷老三,一只罕见的能驭雷的鬼魂。钟晏卿现在都不敢回想当时是怎么说服这厮签了劳动合同的,实在难以想象。
  雷狮其鬼,据老头子们判断,生前本事比钟晏卿吃了的那只千年鬼王还大了几倍。可惜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害成现在这样,记忆丢得差不多,能力也只剩下驭雷方面的了。钟晏卿得知后同情地看雷狮看了大半月,气得雷狮直跳脚。
  再补一句,因为年代久远,雷狮魂魄的力量弱了不少,刚被找到时只能勉强维持半个身形。钟晏卿想法帮他养魂养了四五年也就让他能再多聚出半截腿的模样。也就是现在雷狮看起来少了下半截腿。
  
  回归正题。
  钟晏卿迈开腿一路快走,衣摆都往后飘起。雷狮抱着手臂在她旁边悠闲地转圈,不时嘲讽一句她不能飞。
  “给老娘闭嘴!又不是人人都有道根。在机场这种地方用法术你是想我上头条然后被协会的老头扣补贴吗?”钟晏卿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雷狮一听会被扣钱马上闭嘴了,前两天好不容易钻空诓这丫头答应自己去吃烤肉,他可不想让嘴边的肉飞了。
  行李厅到了。远远的一个穿长袍的人就在冲钟晏卿招手。
  “拿到了?”钟晏卿直接问了,反正是熟人客套话直接扔了吧。
  那人耸耸肩,一指传送带道:“还没看见,我有点担心他们把包装打破了,它可脆弱了。”
  “得了吧,最锋利的龙牙都能hold住,一个无害鬼有什么可慌的?”钟晏卿不以为意道。
  “卿卿,那家伙虽然无害,但是停留了太久没有进入轮回中,再加上被我们发现前一直游荡在你们说的那种阴气旺盛的地方,没变成厉鬼真幸运。天神保佑。”
  那人双手合十念了几句祷词,趁等待的时间跟一人一鬼介绍起情况来。
  “最初我们收到的报告是一位妇女提交的。她说她的孩子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怎么劝都不听了。一直到那天她实在气不过,对孩子吼你就不怕被人带走卖掉。不料她的孩子满不在乎地回答,'我才不怕呢,Anmicius会保护我的'。而他们镇上并没有这么个人。这位妇女顿时紧张起来,去找镇长说了这事,才知道已经有好几个孩子有这种晚归的情况了。
  “我们了解大概情况后派人过去。他们镇外不远有一座小山,被附近的人当作墓地安葬亲人几百年了。我们找了那些孩子带路,他们先去了树林里,在里面转了几圈后带我们从一个隐蔽的入口进入了墓地中心。据他们说,Anmicius就住在这。
  “我们在墓地的小道上洒了圣水,出人意料的是没有一点鬼魂的痕迹。我们猜会不会是埋葬的死者之一,可核查了一天的墓主身份也没有找到一个可能的人。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树林里,找来那些孩子重新走了一遍Anmicius带他们走过的路。最后我们根据卫星定位标出了这个——”
  那人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递给钟晏卿,雷狮从上面看下去,瞳孔一缩。
  钟晏卿两条秀气的眉皱起,扭头问道:“谁干的?”
  一片代表树林的绿色中,红线交错出一个古老繁复的阵法。而这明显不会是巫师的手笔,那么只可能是天朝人做的。
  那人无奈笑笑:“所以我们那边才在抓到他以后让我带着他过来。遗憾的是这个有封印作用的古阵上还同时有一些保护的阵法,弄得我们有些搞不懂刻画阵法的人是想困住安还是保护安,只能破坏了一部分。”
  “这样啊……”钟晏卿听明白了,看着图思索了一会抬头问道:“雷老三,见过这玩意吗?”
  雷狮托着下巴,看上去思考了很久,最后他只轻轻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有点眼熟。”
  “可别是你挂了以前弄得。”钟晏卿把手机还给那人。
  雷狮答:“说不准,万一呢?”
  他看向不停吐出一件又一件行李的传送口,总觉得有点烦躁。
  
  钟晏卿和那人的话题已经从Anmicius谈到了消费水平与居民收入的差距,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正笑着,钟晏卿的表情却变了。
  “怎么了?”那人问。
  钟晏卿用手盖住右眼,念叨了几句,周身变凉了些。
  开天眼。
  那人马上戒备,他知道在天朝,在这种地方毫无预兆地违规开眼意味着什么,手里捏了一把汗。
  可别让你说中了啊……
  钟晏卿右眼里看到的,是从传送口里越来越强烈的阴气,和一个模糊的轮廓飘荡在一点亮光上。
  “他出来了。准备好随时通知协会。”钟晏卿放下手,摸出一支符笔来。“你看到什么了没?我看不清。”
  雷狮抱着手,眯起眼。
  “空有宝山而不自知。”
  旁边的人依旧走着自己的路,没人注意钟晏卿二人,也没人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顶多以为空调变凉了。
  西方来的那人在袍子里轻轻摇着法杖,念动咒语建立结界,以免过强的阴气伤到路人。还好是中午,阳气强抵消了大半,要是晚上来怕是周围游荡的鬼魂都会暴动。
  “出来了。”雷狮突然说道。
  钟晏卿和长袍人一齐看向传送口,一个小小的箱子在各式各样的行李箱里显得有些无助。
  说箱子都夸大了,钟晏卿看到一个红木匣子摇摇晃晃地在传送带上颠簸着靠近。而上面本该绑得结结实实的红绳也松了。
  她的右眼里,一个单薄的青年在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看向钟晏卿这边时眼睛明显亮了一下,接着就做出一副要过来的样子。
  
  结果,那家伙被雷狮莫名揍了一顿摁回匣子里了。
  钟晏卿忍着嘴角抽搐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吞错小鬼了还是老鬼吃多了?”
  雷狮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不知道。就是想。反正你们也会把他塞回去。”
  “那也没你这么暴力啊……”
  出租车司机瞄了一眼镜子,确认了一遍后排的男子并没有跟女孩说话。
  艾玛,年纪轻轻就脑子有问题……
  钟晏卿把红木匣子放在腿上,感觉像抱着个大冰块。她曲起手指叩叩,木头发出闷闷的回响,仿佛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过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是什么都没有。
  钟晏卿想着原先打包用的红绳,那还是协会老头们得知情况后寄过去的,拆开仔细闻还能闻到血的味道。她摸着手腕,思考匣子里的家伙是吃了什么才能让周身的阴气强到可以弄松红绳。
  一般能做到这一点的鬼魂都会操控阴气化形了,那就不止是绳子松了这么简单。偏偏这厮不会,似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真是空有宝山……
  要是没那个阵法关着,Anmicius还会有这么强的阴气傍身吗?或者说,会不会早就被那边的鬼给吃了?
  啧,好想过去现场看看。
  长袍人看钟晏卿烦躁得咬指甲,笑了笑。
  “我来之前刚刚交了个长期任务,公会让我送匣子过来,顺便批了一个月假。”
  雷狮琢磨着要不要自己先回去,这人意思已经够明确了吧。他虽然是玩雷的,但是当灯泡这种事……告辞。
  那丫头应该明白吧?
  想着雷狮看向钟晏卿,结果她苦着脸回答:“我还有债……”
  嗯?老女人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长了啊。
  雷狮继续听,看这丫能说出什么花来。
  长袍人也有些讶异地看着钟晏卿,钟晏卿一指旁边看戏的雷狮,用一种仿佛至亲过世的沉重语气说:“你以为能打能扛脑子还好使的劳动力好找啊?前两天刚有点消息,处理完这个我就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
  雷狮的脸马上就黑了。拿他当挡箭牌了这是。不想接受直接说会死啊?搞得人家还总惦记你。
  果然,长袍人无奈地摇摇头,遗憾道:“看来只有下次了。”
  “好事不成双,祸也不单行。”
  
  出租车在市区转了几圈,停在一个巷口。钟晏卿付了车费抱着匣子在前面带路。长袍人跟在后边,打量着四周,问道:“又换地方了?”
  “换入口了。还好这次不是什么下水道井盖,上回害得我得当街撬井盖。”钟晏卿怨念道。
  长袍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概是想象到了那个画面。可不像个暴力维修工吗?
  钟晏卿在巷子深处一扇满是灰尘的门前停下,伸手在门板上画了几道。画完后那几道痕迹发出淡淡的蓝光,下一刻一道强光闪过,把两人一鬼包进去不见。
  片刻后两人睁开眼,已经到了天师协会分部。钟晏卿跟前台打了个招呼带着长袍人往电梯间走,路上遇到熟人点点头就算打招呼了。
  等电梯的时候有几个关系好的天师跟钟晏卿聊了起来,其中一个指指长袍人开玩笑道:“卿卿,我记得你身边三丈是男性止步吧?”
  钟晏卿翻了个白眼,抬手抓下雷狮,“这还有个帅气男鬼器大活好,你们要不要。”
  众天师【尬笑】:……要不起要不起
  雷狮【目光死】:……小妮子瞎说什么大实话
  长袍人【礼貌笑】:……卿卿你……?
  “电梯到了,走吧。”
  
  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呼吸声和机械运行的嗡鸣。长袍人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卿卿,他们说的那个——是真的?”
  “嗯。”钟晏卿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你之前可没跟我说过啊……”
  “……过去式了了解一下。”
  又是一片安静。
  雷狮【扶额】:有一种按头的冲动是什么情况?
  液晶屏上的数字跳动,眼看着就要到达目标楼层,钟晏卿抱着的匣子动了。她疑惑地把掀开一条缝的匣盖摁回去,喃喃道:“这丫受什么刺激了不成?”
  结果这下没摁下去,盖子猛地一下弹开差点砸到钟晏卿的下巴。只听咻的一声,一团东西就蹿出了电梯厢顶。雷狮紧随其后,钟晏卿只来得及冲他喊一声“动静弄小点”。
  怔了几秒钟,钟晏卿问道:“艾伦,老实交代,你们到底送了个什么鬼过来。”
  长袍人艾伦苦笑着摇头,伸手拉钟晏卿起来。“我们就是想知道才送过来的。”
  “唉,现在只能等雷大爷把他逮捕归案了。走吧,先去见老头。”钟晏卿捡起红木匣子拍了拍盖好,走出到站的电梯。
  “好。”
  
  雷狮正在琢磨怎么放电不至于让整个电梯井变成大型导线,前面的家伙就停下了。仔细一看他们已经到了最顶部,那鬼仰头看着机械出神。
  雷狮飘过去拍拍他的肩:“安分点跟我走,我可不想搞出什么乱子被那老女人叨叨。”
  鬼魂转头,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雷狮。他的嘴唇动了动,说:
  “Parden?”
  “……Excuse me?”
  雷狮在此刻深深感受到语种不同导致的交流障碍的憋屈。
  Anmicius略略歪头,带着微笑的脸看着十分无辜。
  雷狮绞尽脑汁,终于憋出来一句话:“跟着me。”
  “Me?”Anmicius疑惑地指指自己。
  “No、no,me……”
  雷狮比划了半天也没把简单三个字转述过去,最后干脆直接拽着Anmicius的手往原本要去的房间飞。
  淦,回头要是这家伙学不会天朝话老子就只能学鸟语了!
  
  “……那,那个魂魄找到没?”梨花雕木的桌子后边,老者捻着胡须悠然道。
  钟晏卿微闭眼用神识联系雷狮,勾起唇角道:“马上到。”
  老者眯起眼,依然是那副深不可测的样。突然他捻胡子的手一顿,抬头盯着天花板的吊灯。
  先露脸的是雷狮,还没完全进来就先怨念地瞪了一眼艾伦。待他下来后拽出了正主,而那位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嗯——有意思。”
  老者笑起来倒是让屋子里压迫感少了几分。
  “这么安静?不像你啊。”钟晏卿挑眉。
  雷狮黑着脸,钻进她胸前的玉佩里面睡觉去了。
  钟晏卿不解,插着腰挠挠头。什么情况?
  老者打雷着Anmicius,Anmicius也好奇地看着他。一人一鬼就这样对视着,好半晌过去钟晏卿忍不住了。“老李头,看出花了没?”
  “卿卿。”艾伦皱了下眉,扯扯钟晏卿的衣摆示意她别急。
  老李是这天师协会分部的掌门人,有能看透魂魄前世的天眼,再怎么说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二人只见老人摇摇头,伸手在桌上的键盘上敲了几下。
  没多久艾伦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居然是公会发来的通知。临时任务,假期延后。
  “老夫看你们俩孩子也合作过挺多次了,就干脆跟那边说了下,这差使就交你俩了。”
  艾伦还想说什么,就感觉到身边温度骤降,扭头一看钟晏卿已经是要暴走的架势了。
  “我说,别乱给老娘加活儿。”
  老李依然笑呵呵的,只是先前那股威压更强了。
  Anmicius在中间无措地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想劝架。艾伦苦逼地站在那,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晏卿发飙他不是没见过,可天师协会的前辈们发飙虽然没见过但想想也知道只会更可怕。
  突然双方都收了神通,钟晏卿撂下“成交”两个字转身走人,看得艾伦一脸懵逼。老李乐呵呵地摆摆手,让他带上Anmicius跟上钟晏卿。
  
  “卿卿?卿卿!你要去哪?”
  “……”
  “卿卿卿卿——”
  “……”
  “卿卿——”
  “登记室!”
  “啊?哦、哦。你早说嘛搞得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
  钟晏卿胸前的玉佩里飘出来一个声音:“有。”
  “不说话没人当你死了。”
  “可是本大爷确实没活着啊。”雷狮懒洋洋的声音让钟晏卿很想把他拽出来揍一顿。
  艾伦跟在钟晏卿后面,总有种自己跟着一只狮子的错觉。
  嗯……卿卿只是脾气暴躁了一点而已,人还是很好的……
  
  钟晏卿到了登记室,找了台空着的电脑坐下,打开鬼魂信息登记。
  “他名字怎么拼来着?”
  “A-n-m-i-c-i-u-s。”
  “唔……男性……下一个……年龄二十五岁左右……身高?不知道。下一个下一个……”
  等钟晏卿录入完信息,拿到打印报告的时候突然惨叫一声,吓得艾伦赶紧跑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钟晏卿欲哭无泪地指着“姓名”一栏,上面端端正正印着三个正楷字“安迷修”。
  “都是输入法的锅——”
  于是西方来的名为Anmicius的sss级灵魂,在天朝的身份就是名为安迷修的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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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丢个人丢个鬼追个光

  下行的电梯里,两个人讨论着后续的安排。本来艾伦已经订了酒店,钟晏卿黑着脸把手机给他看,协会和公会美其名曰节省经费解约时间帮他把房间退了,换句话说就是让他住钟晏卿家。
  钟晏卿早就没住在钟家老宅了,修缮工作可没那么快,现在窝在市中心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房子,两个人挤挤还是能住得下的。
  可问题是……
  孤男寡女共居一屋exm?
  钟晏卿差点就抄起法器冲回去找老头子们单挑了。但她没有合理的理由反驳,再说两会的这个提议完全没有问题,只能反复催眠自己公务需要了。
  
  出了协会分部,钟晏卿扯扯艾伦的袍子。
  “怎么了?”
  “……你最好别在这穿这身,太惹眼了。”
  “啊抱歉,我忘了这事了。稍等。”
  艾伦不好意思地拿出法杖,在墙上画了一扇门走进去,不一会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出来,背着一个旅行包。“我们走吧。”
  “……嗯。”
  钟晏卿看着匣子上的花纹,应道。
  
  走了一会,两人停在街口等车。可能因为位置比较偏,等了好一会也没看到车。
  “卿卿。”
  “啊?”
  “要不我帮你拿着吧?”
  钟晏卿看看艾伦,再看看红木匣子,连连摇头。“我抱着当空调呢。”
  “也行。话说要不要换个地方等?我看这么久了也没车来。”
  “嗯……有道理。那往这边走吧。”
  结果车还没看到,先看到了几辆共享单车。钟晏卿想了想,拿出手机扫二维码。“骑车过去吧,也没多远。”
  “好啊。不过我好久没骑了,你可能得等等我。”
  钟晏卿笑笑,把匣子放进前面的框里。“反正在市区也骑不了多快。雷老三!”
  “干啥——”
  雷狮很不耐烦地探出头来,看上去像刚睡醒一样,可钟晏卿清楚这丫根本不睡觉。她一指前方,命令道:“去帮我看看前面路堵不堵。”
  “哈?为啥?”雷狮气结,自己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钟晏卿扬扬下巴,示意他看看那个匣子。“或者你想教安迷修说天朝话?”
  “……算你狠。”
  雷狮飘上天,报告了附近几个主干道的路况,钟晏卿看着手机地图马上计划好了路线。
  “出发!”
  
  行至一个红绿灯时,二人停下来等红灯。钟晏卿用手背擦着额头上的汗,余光瞥见一片湿纸巾递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艾伦微笑着收回手,拿出水打开喝着。
  旁边同样在等红灯的人注意到二人,小声议论起来。钟晏卿凝神听了听,基本都是花痴艾伦的长相和好奇两人的关系。
  嗯……这家伙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比天朝大部分男性养眼。
  钟晏卿想着,眼神不自觉飘了过去。艾伦本来看着信号灯,注意到后扭头朝她笑笑。钟晏卿马上转回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
  丢人。
  可爱。
  两个人心思各异,恰巧绿灯亮起,便踩着踏板继续前进。
  
  雷狮飘在上空,除了隔一会报一下最新的路况外就没事干了,于是把注意放在街边的大小广告上。
  “这个模特的鼻子是垫过吧怎么长得这么标准?”
  “这虚假广告吧哪有人上当?”
  “哇保险公司都这么会打广告了?”
  “我靠金拱门又要打折了?”
  “啧啧啧,这男的身材不行啊还敢代言内衣?还没老子一半好……”
  『雷狮你给老娘闭嘴!』钟晏卿忍无可忍用神识吼道。
  雷狮撇撇嘴。『咋?拦着你骑车了还是碍着你撩汉了?』
  『……你丫闭嘴,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撩汉了?』
  『哪只都看到了。』雷狮眼睛眨也不眨,『你脸这么红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放屁这是骑车热的!』
  『是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滚!』
  “卿卿你慢点小心啊!”
  艾伦心里苦,卿卿似乎又心情不好了,骑得好快,又是什么原因呢?
  钟晏卿憋着一口气一路狂飙回了小区,这才停下喘气。『雷老三你记着,后天的烤肉取消!』
  『我靠老女人你够狠!』
  等钟晏卿缓过气来,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正想着,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发现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艾伦打的。
  糟,忘了自己搬过来以后人家还没来过。
  钟晏卿一拍脑袋,回拨过去。“艾伦你现在在哪?”
  “我这边有个xx大卖场。”艾伦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委屈巴巴的,“旁边好多人,挺热情的,说要帮我找你。可惜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哪,不然我就能自己骑车来了。”
  “啊啊啊抱歉我刚刚光顾着自己骑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钟晏卿挂了电话,心里开始给雷狮扎小人。
  雷狮在天上翻了个白眼,这丫头想什么他猜都能猜个大概,反正在说他坏话。所以雷狮并不准备告诉钟晏卿,围着艾伦的那群热心肠的大妈们似乎对她有什么误解。
  
  艾伦说的那个卖场离小区不远,转两个弯就到了。钟晏卿挂电话没多久就远远地看到招牌了。再近一点,还能看到一米八几的艾伦站在一群平均一米六的大妈中间,仿佛鹤立鸡群。
  自然,艾伦也看到了钟晏卿,于是朝她挥手示意。
  钟晏卿停下车,还没开口就被一连串的质问问得脑袋发懵。
  “小姑娘,闹别扭就闹别扭,你男朋友从国外专程回来看你你怎么能只顾着自己走呢?”
  “是啊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咱把话挑明了讲不好?”
  “你男朋友这么优秀你也不晓得宝贝点,你不要阿姨就带回去当女婿了!”
  “还有我说啊……”
  “对对对,是这个理。小姑娘啊,你……”
  “还有还有,那个……”
  钟晏卿听了半天,总算总结出来一句:他们以为自己跟艾伦是情侣,有矛盾了才甩下人自己走了。
  不是,这哪跟哪的事?
  “快点来,有啥误会说出来阿姨给你们调解调解,别耍脾气了你男朋友等你好一会了呢。”
  钟晏卿反应不及,直接被推到艾伦跟前了。
  “来,说吧,阿姨给你们评理。”大妈们一脸和蔼。
  然而钟晏卿想哭。“阿姨你们误会了,我跟他不是男女朋友……”
  “哎小姑娘怎么这么说呢?小矛盾而已就急着分清关系?你这样可不厚道。”
  “对啊,以后的路还长着你这样怎么走啊?”
  “不是,我俩真不是。我刚刚是因为……”
  “赶紧的把问题解决,开开心心手拉手回家甜蜜蜜去!”一个阿姨严肃地说道。
  钟晏卿再次想起了自己过节不想走亲戚的原因,跟这群大妈说理简直是自讨苦吃。最好的办法就是——
  忽然钟晏卿的肩上搭上一只手,把她揽进某人怀里。“那个,阿姨啊,谢谢你们了。不过她呢比较害羞不好意思讲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跟她回去慢慢说就是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顺坡下驴。
  『抱歉,先离开再说吧。』
  阿姨们满意地笑了,又说了一大堆过来人的经验才散开。
  人一走,钟晏卿马上抖掉肩上的手横跨一步拉开距离。
  艾伦举着手,有点尴尬。
  钟晏卿轻咳两声,说道:“我……咳,下次不会了……”
  “啊?没事没事……”
  “还有……谢了……”
  艾伦一愣,继而笑了。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伸手握住钟晏卿的,“那走吧?”
  钟晏卿沉默,但没有把手收回来。
  “……走。”
  远处的大妈们看到这一幕,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投进新的一轮砍价杀价中。
  雷狮随着高空的风飘过来又飘过去,莫名有种女儿开窍的错觉。
  一定是错觉,嗯。
  
  下一秒这个想法就得到了印证——
  “雷老三人呢?!”
  “啥玩意吵吵嚷嚷的?”
  “呸!不是,鬼呢?!”
  雷狮往下一瞅,钟晏卿刚才骑的单车前篓里面,那个红木匣子飞了。
  是的,不见了。
  雷狮眨眨他生前视力5.2的眼睛,预感到自己诓来的烤肉真的要凉。
  现在赶紧找回来还来得及抢救一下吧……
  于是雷狮对着钟晏卿一抱拳,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啊呸,一往直前找鬼去了。
  钟晏卿在下边直翻白眼,摸出一张符纸,催动灵力用手指直接画符,然后贴在车框上。符纸安静了片刻,从铁架上飘起化成一只灵蝶,往卖场里面飞。
  得,肯定是刚才被大妈围堵的时候让人顺手牵羊了。钟晏卿不担心安迷修出什么事,她担心拿走的那个人出事。
  走了两步,钟晏卿停下抬头对艾伦道:“你对这不熟,要不你先回去等我?”
  艾伦轻轻捏了下钟晏卿的手,笑道:“没事,就当熟悉环境了。”
  钟晏卿别过头去,抽回手迈开大步往前走。“那你自己跟好,丢了概不负责。”
  “是。”艾伦唱歌似的应道。
  
  安迷修在匣子里好好待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哐啷一声上下颠倒。他猜是匣子翻了,于是换了个方向坐好。
  外面听起来很热闹啊……印象里似乎有去过什么热闹的地方的……
  安迷修感觉到匣子被人拿了起来,还摇了几下,接着就撞到了什么硬物,还有盖上盖子的声音。
  这是……不是之前的那位先生或者那位小姐吧……
  那我现在要去哪?
  对外界一无所知的安迷修,在红木匣子里,跟着一车垃圾晃晃悠悠地进了卖场。
  
  xx卖场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下面是菜市场,上面是百货超市。
  垃圾车摇进了菜市场,在一个卖鱼的摊子前停下。
  安迷修不知道外面两个人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似乎又被交到了另外一个人手上。
  清洁工:“老板啊,我捡到个盒子,冰冰凉,你不是缺冰块吗?我给你送过来啦。”
  鱼摊老板:“哎,谢谢啦。喏,这鱼送你,看你脸色不太好。”
  清洁工:“嗳,谢谢关心,我走了啊。”
  鱼摊老板:“慢走啊。”
  鱼摊老板把匣子抱在怀里掂掂,不重,但确实冰冰凉,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他也没多想,拿水冲了冲就要放进冰柜里。腾出手拉开柜门时他瞥见自己的手上红红的,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丝丝缕缕的红线随着水往下流——这不就是血吗?
  鱼摊老板吓坏了,一个不稳让匣子掉地上了。他颤着手拿了根棍子把红绳拨开,猛地掀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他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搓搓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自认倒霉。
  再捡起匣子时已经不冰了,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木头疙瘩。他颠来倒去看了一会,觉得花纹还挺好看的,就搁在旁边的箱子里忙活去了。
  奇怪,怎么有点冷?
  
  安迷修飘在鱼摊上方,一只只无神的鱼眼珠子幽幽地盯着他。他看着鱼摊老板,看到一团有些混浊的白光,里面夹杂着些红光。再一看,红光是从他摊上的这些鱼身上一点一点飘过去积攒起来的。
  唔……这是什么意思?
  安迷修歪头,有点搞不懂。他转而飘向其他人,想着他们的那团白光会不会一样。
  
  鱼摊老板打了几个喷嚏后,总算感觉暖和一些了。他寻思着这会不会是见鬼了?下一秒他看到眼前飘过一抹黄,定睛一看是只蝴蝶绕着他打转转,最后落在了那木盒上。
  他正纳闷着,跟前站了两个人。
  “哟,买点什么?”
  “老板,那个匣子还我。还有那条绳子。”
  女孩伸出手不容置疑地说道。
  鱼摊老板正感到莫名,手已经捧着盒子递过去了,接着自己弯腰把因为沾了污水而变得脏兮兮的红绳捡起来也递了过去。
  女孩皱着眉瞧了半天绳子,然后扭头对旁边的外国男人道:“来晚了,被这家伙放出来了。”
  “卿卿别急,他也不是故意的。Anmicius应该没走远。”男人安慰道。
  接着女孩把手伸过来,在鱼摊老板额头上弹了一下。老板眼前一黑,再回过神来只看到人来人往。
  “我刚刚是不是忘了什么……”
  
  雷狮的做法比较简单粗暴,他直接把周围游荡的鬼魂给聚集起来让他们分头去找,自己东一晃西一晃地摸鱼。
  找鬼这事,有点累啊……反正那丫头不在,那家伙又那么显眼,合理休息没问题。
  雷狮这样想着,就近找了个巷子窝起来。刚要闭眼打个盹,眼角余光瞥见一抹红掠过。雷狮顿时没了摸鱼的心思,追了上去。
  红色是凶兆,这魂八成已经是个厉鬼了。而这一带是还未搬迁的城中村,人口众多秩序混乱,来个厉鬼寻仇是要出大乱子的。
  雷狮看看天,现在大概下午快四点。这个时候大多数城中村居民都在上班,那么厉鬼来只可能是提前埋伏了。
  人少,那也方便施展拳脚。
  雷狮搓搓手,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是哪个家伙这么幸运。
  然而雷狮前脚刚走,后脚安迷修就飘过他刚才待过的巷口,停顿片刻,追着雷狮留下的气息去了。
  他是早前在菜市场里晃悠时看到的一团几乎全变成红色的白光,便追着来了这。感受到雷狮留下的灵魂气息后安迷修认出这是之前接触过的那个灵魂,于是把白光的事抛到脑后,想着先找到雷狮再说。
  几分钟后几只小鬼赶来巷口,预备告诉雷狮他们的发现。结果没有看到雷狮,只好循着雷狮的气息找过去。往后的十分钟里陆陆续续又有几小组小鬼回来,也像第一组一样跟进去了。
  约莫半个小时后,钟晏卿和艾伦追着灵蝶也找到了这个巷口,两人没有犹豫直接进去。时间拖得越久,危险可能就越大。钟晏卿试着联系雷狮,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大概感应到雷狮在哪,可能路上碰到了什么吧。
  城中村上空,云层似乎在朝某处聚集。
  
  下午五点半,城市的干道迎来第一波晚高峰。
  城中村的灯一盏盏亮起,白色的,明黄色的,暗黄色的,透过交错纷杂的电线幽幽照着楼与楼之间的小路。
  钟晏卿已经给符纸续了两次灵力了,再续这纸就报废了,可他们还是没找到安迷修。当灵蝶落地变回符纸时,夜幕已经降临。
  钟晏卿烦躁得咬指甲,再次尝试联系雷狮,依然失败。根据感应到的情况看雷狮也没跟安迷修在一起。
  “这两个死鬼都跑哪去了啊!——”
  “轰隆!”
  二人一惊,转头看向雷响处。空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聚集了大片乌云压下来,形成漩涡状,漩涡中心闪动的白光肉眼可见。忽的数道手臂粗细的雷电落下,把周围渲染上一片惨白。
  钟晏卿看到后直接抓住艾伦的手就往那边跑——这阵仗只会是雷狮那厮搞的!但……这么大的架势可不是对付一只小鬼用得着的,所以雷狮那边应该是遇到了强敌;而这城市里有点能力的鬼要么被超度要么被封印,漏网之鱼也不是被雷狮吃了就是躲起来不敢招摇。综合以上,很大可能是安迷修。
  艾伦听钟晏卿讲完自己的判断后表示赞同,提议直接上楼顶过去,不仅更快还可以提前看到那边的情况。钟晏卿思索片刻同意了。于是二人一左一右上了附近楼顶,往雷电落处狂奔。
  雷狮真的对上安迷修了吗?如果是,那现在什么情况?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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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打个架露个脸放个血

  雷狮有种要抓狂的感觉。
  他本来的判断没错,那只厉鬼是要埋伏起来报复人,他也顺利地在取证后抓住了那厉鬼。可就在他走流程讯问厉鬼时,异象突生。
  来报告寻找安迷修下落的几个小鬼原本在旁边等着,突然就眼睛变红面目狰狞地扑上来咬雷狮。雷狮一分神,禁锢厉鬼的结界就松了一些,它抓住这个机会暴起攻击结界的阵眼,虽然马上被雷狮压了下去,结界还是损坏了一些。当他想着要不要把这只厉鬼就地正法时,那几个发狂的小鬼开始互相吞噬,变成了一只跟结界里那只之前差不多能耐的厉鬼,攻向结界。
  雷狮皱眉,不再犹豫念咒召来雷云,手里掐诀打在新厉鬼身上,疼得它发出刺耳的尖啸。可尽管这样,它还是扑到结界一角,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雷狮正想着哪里有这么蠢的鬼以为自己能吞噬结界,紧接着他就感应到结界真的破了。里面的厉鬼从新的那只咬开的缺口呼啸而出,一口叼住新厉鬼的喉咙,用力一咬就成了几团散魂;再一吸,那刚成型不久的厉鬼就成了它的养分,一时气势暴涨,大有超越之前的架势。
  雷狮正要撤了结界对付这厉鬼,却没来由地脑袋一阵刺痛。
  我都只剩魂了还会头疼?雷狮大惑。
  可这疼痛实实在在,仿佛要把他的三魂七魄撕裂开。
  雷狮抱着头,眼前开始闪过一些莫名的画面。他忍不住喊了出来,空中待命已久的雷云毫不犹豫劈下数道雷,但缺了雷狮的控制,那只厉鬼轻松躲过。它活动活动胳膊腿,朝雷狮撞了过来。雷狮还没看清楚就倒飞出去,穿过了一排楼房撞到一个观音像上才停下,倒在一桌贡品中蜷成一团。
  头疼……
  雷狮试图看清楚那些画面,但它们闪过的速度太快根本难以捕捉,雷狮只能依稀辨认出这些画面的背景是一个森林,时间大概是傍晚。
  还有……两个人……
  突然那些画面都消失了。雷狮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气,心有余悸。他擦擦额头,指尖似乎触到了汗水。
  刚才那最后一个画面……那个人……
  一闪而过的面容,绿色的眼睛,强烈的熟悉感。
  雷狮感觉有个名字就在嘴边,于是他深呼吸调匀气息后轻轻念了出来:
  “Anmicius……”
  为什么,是他的名字?
  还有,能吞噬一切的鬼魂……总有种熟悉的感觉……
  为什么想到这个就有种要爆发的冲动?有种平息不了的愤怒在胸腔里撞击。
  难道我以前……?
  
  钟晏卿感觉不妙。
  刚才真是大意了,进入这片区域之前应该先跟艾伦会合一起进来,现在自己碰上鬼打墙,也不知道艾伦那边怎么样了。
  钟晏卿看着面前的窄巷,地面被定格在雷电落下把它映得惨白的瞬间,亮得连坑洼处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安迷修做的吗?
  钟晏卿有点摸不着头脑,如果是安迷修,那他弄个鬼打墙困住自己是想要什么?自己身上有什么——
  脑海中灵光一闪,钟晏卿忽然明白了对方想要什么。作为钟家人,血对魂魄而言既是大杀器也是大补之物。莫非安迷修不装了想靠自己的血恢复实力?
  钟晏卿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直觉吧,她不认为安迷修会伤人。她的直觉一向挺准的,于是钟晏卿思考起别的可能性。
  那,这又是谁做的?
  “桀桀桀……”
  一阵阴风卷来一串鬼笑,令钟晏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看向巷子那头,一个鬼魂自转角飘出。
  “怎么称呼?”
  安迷修的脸上笼着一团黑烟,像张面具遮挡了他的双眼。他勾起嘴角,说:“你不是知道吗,钟掌门?”
  “这么快就会说天朝话了?”钟晏卿心中愈加警惕。
  安迷修耸耸肩,摊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我本来就会说,不过之前忘了而已。另外你可能不知道,你的那位打手先生是会说外语的。”
  “啥?”钟晏卿十分意外。雷狮会说外语?
  “对啊,还说的挺好。严格来说,对他而言,天朝话才是外语吧。”
  安迷修笑得人畜无害,可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一丝寒意顺着脊梁爬上来。
  “你不是安迷修。”
  “嗯?何出此言?”“安迷修”挑眉。
  钟晏卿召出符笔和符纸,手中灵力流转开始画符。“我可没当着安迷修的面说过我是钟家掌门人,他才刚来也不可能知道我钟家被灭门的事,甚至他都不一定知道我姓钟!再说,以他失忆的状态又怎么听得懂天朝话!”
  “嗯,然后?”“安迷修”微笑,摸着下巴静静听着,并没有阻拦钟晏卿的意思。
  “然后?”钟晏卿冷笑,手上动作不停,“抛开雷狮失忆自己不记得过去这一出,安迷修目前也是失忆状态,除了名字以外记得的事寥寥无几,他又怎么还记得雷狮的事?就算他记得,为什么巫师公会的人问他的时候不说却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跟我说?”
  “聪明。”声音听不出一点起伏。
  “所以,这位不知名的鬼先生,你到底是谁?”
  钟晏卿收笔,催动灵力,刚才画好的符四散飞出攻向“安迷修”。然而“安迷修”并没有动,钟晏卿疑惑时,他背后突然窜出数个红影,张口把符纸尽数吞入腹中。
  “这是……”
  “安迷修”摸着其中一只的头,动作轻柔。“我刚刚驯化的宠物们。喜欢吗,掌门?”
  钟晏卿定睛一看,那几个红影像是煞气极重的厉鬼,又像是西方的低等魔鬼;模样呢似乎是人面兽身,可细微处又模糊不清。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吞了自己画的符咒却仿佛没事人一样!
  钟晏卿马上下了判断,对方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得了的。那么目标改为离开这里,通知分部!
  “安迷修”看穿了她的想法,挥挥手,几个红影将钟晏卿围住。“那么我也有话直说了——把你的心头血给我。”
  “哈?你骗小孩呢?”钟晏卿讥讽道,“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心头血不能随便放。”
  “对啊。所以你不给的话我自己来拿也是可以的。不过效果就没那么好了。”
  “安迷修”修长的右手抬起,红黑色的烟迅速盘绕而上,化为一只锋利的爪子。他玩着指尖的一缕黑烟,漫不经心地抬起左手指向钟晏卿,吐出一个字:“杀!”
  钟晏卿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解开了左手腕上的腕带,对着身前扑上来的两个红影用力一甩手,同时右手抓着腕带往身后抽去。灵力加持下的腕带迎风长长了数尺,抽在一个红影身上卷着它撞飞另外一个;而钟晏卿跟前的两只则是发出怪叫,狼狈地往后退了几丈,面目狰狞。
  “安迷修”眉头微蹙,嗅嗅空气后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你的血虽然好用,但你又有多少血呢?”
  钟晏卿冷冷地看着“安迷修”,嘲讽一笑道:“你可以试试。血煞!”
  随着钟晏卿一声大喝,退远的两个红影身上开始冒起黑雾,仔细一看正是之前沾了钟晏卿的血的地方。红色的液体沸腾了一般翻滚冒泡,在白光下竟有几分妖冶的感觉。随着黑雾升腾,红影身上的红光也渐渐黯淡。
  “安迷修”抬起右手对着红影虚按,黑雾马上消失,可黯淡的红光没有恢复。他看向钟晏卿,对方却一拧身把一个红影甩了过来。“你不是想要老娘的血吗?老娘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享受!给我爆!”
  “安迷修”右手手指一并,地上的两个红影瞬间到了他跟前迎着被甩来的那只撞上去。轰的一声巨响,像是一个装满血的水球炸开了似的,空中一朵殷红的血花绽放,对着“安迷修”当头浇下。“安迷修”右手一挥,黑烟形成了一个保护罩挡下血雨,血水顺着保护罩外壁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就像以“安迷修”为中心画了一个圈。
  “安迷修”脸色有点难看。等他撤去黑烟,钟晏卿又甩了一堆符纸过来。这次是用血绘制的。“安迷修”正要躲,却发现这些符纸并不是冲着他来的,全落在了空处。他刚要笑钟晏卿连这点准头都没有,有什么闪过他的脑海,他马上召出黑烟将还没落下的符纸包住扔在一旁。
  “你们天师还真喜欢搞这些歪路。”
  钟晏卿的脸上是骄傲的神色。她毫不客气地反驳道:“阵法算是歪路的话,你们的魔法又算什么?”
  “好,很好,我看你还能笑到什么时候!”
  “放马过来啊,附身别人的弱鸡。”
  钟晏卿朝“安迷修”勾勾手指,脸上满是轻蔑。
  “安迷修”身边的黑烟翻滚,仿佛被激怒了。突然黑烟安静了,像披风在他身后垂落。“激将用得不错,可惜火候不够。”
  “啧,老鬼头!”
  钟晏卿暗道不好。就目前的情况看,“安迷修”显然没有什么损耗;自己唯一能造成伤害的血也不是无穷无尽的,这会一下子用的有点多,还不知道要休息多久。
  管不了那么多了,放手一搏!
  钟晏卿封住手腕上的伤口,把腕带缠了回去,然后刺破左手指尖。
  “安迷修”不屑道:“我劝你省点力气,乖乖让我取血,说不定还能有活路。”
  “我呸!要不是老娘是女的你还想夺舍吧!”钟晏卿翻了个白眼,右手召出桃木剑,把左手的血擦在上面。
  “其实实在不行的话,女人的躯体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是你旁边有个更好的选择,我何必要你的呢?”
  “安迷修”意味深长地说道,看向一旁。钟晏卿登时怒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指尖连动,血化作细线飞向“安迷修”。
  “安迷修”随手一弹,那几条血线就散了。“不堪一击。这是你最后的手段了吗?”
  钟晏卿不语,拿着剑冲了过来,目标直指“安迷修”心口。“安迷修”也收了轻佻的态度,横过右手对抗。几个呼吸间已交手不下数十次。
  “安迷修”发觉钟晏卿一直绕着自己进攻,开口嘲讽道:“别想着找我的弱点,凭你还找不到。”
  “你话很多你妈知道吗?”钟晏卿回击。!
  “呵……”
  “安迷修”突然夹住木剑,无论钟晏卿怎么用力也没法抽回来。她索性往里注入灵力操控它炸裂碎成无数小块落了一地,借力退回原处。
  “安迷修”眯起眼,气势暴涨。“看你挺喜欢玩炸的,不如我也送你一个。礼尚往来。”
  钟晏卿再次召出符笔,回以一个不屑的笑。她把笔尖点在手指的伤口上,红线顺着白毛爬高。钟晏卿闭上眼,踩着一种诡异的步法挥动符笔,像是一个肢体僵硬的人在跳舞。突然钟晏卿一脚踏出,手中笔锋前指大喝道:“我以我血书轩辕,阴兵列阵降鬼猿!我以我血祭乾坤,日月星辰三镇魂!”
  腕带散落,一条红线连接着钟晏卿和地面。小巷的路自钟晏卿脚下裂开,裂缝迅速突进到之前的血圈前。“安迷修”低头,原本应该空白的圈内现在游走着无数红线。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突然开始鼓掌。
  “不错,值得称赞。”
  “安迷修”无视了从裂缝中往外爬的阴兵,朝钟晏卿飘来。他一动,地上的血线即时像蛇一般扬起缠绕在他身上。“安迷修”冷哼一声,缠上来的血线便破碎消失了,可后来的血线补上了空缺,硬是拖慢了“安迷修”前进的速度。
  “想靠消耗战?”“安迷修”动动手指击碎几个冲上来的阴兵,“可就目前情况而言,强弩之末罢了……不对,应该是垂死挣扎。我的成语用得对吗掌门?”
  钟晏卿的情况确实不好,刚才跳祭神步的时候眼前就时不时黑一下,好几个地方差点踩错了。她估摸着这次放的血得快过半了,再放血……就是给“安迷修”省力气了。
  不过好在阵已经布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
  钟晏卿脚下一蹴,冲进阴兵中没了影。地上血线不再变化,赫然是一个古阵法。血阵和落在旁边的符咒光芒大盛,“安迷修”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
  “叮铃铃——”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从上方传来。“安迷修”一爪清出身边一块空地,得了个空当抬眼看是什么东西。一个餐铃似的东西上重重缠绕着铁链,铁链上贴着黄纸,铁链交错处挂着银铃,落下一寸就响一声。
  “安迷修”不认识这是什么,但很明显钟晏卿要用这玩意把他困住。“安迷修”口中尖啸一声,身旁缭绕的黑烟化作无数利爪袭向阴兵,硬生生给“安迷修”开了一条路。
  就在“安迷修”要离开血圈的当口,五条红绳自后方把他捆了个结实,一股强大的拉力拉得“安迷修”不得不退回到阵内。“啧,烦人。”
  钟晏卿的嘴唇早就没了血色,脸色惨白,头发凌乱,真有几分女鬼的感觉。她忍着失血过多的晕眩强打精神,用力把“安迷修”往阵内拽。
  得让他呆在阵中心!
  “安迷修”又气又好想笑。“你是想赶紧死个痛快才送上门来的?这点血想困住我还……呃……”
  “安迷修”话音一顿,身形僵硬了片刻。钟晏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管趁机把“安迷修”拉得离阵中心更近些。
  头顶隐约传来雷声,两边的墙开始出现裂隙,一些脆弱的墙面甚至开始破碎。钟晏卿笑了:“会不会说外语还有待确认,能打这事——你自己体会吧!”
  “这雷电真是……一如既往的讨厌啊……”“安迷修”从僵直中恢复过来,磨牙道,“那么,你做好去见主的觉悟了吗?”
  “什么猪?”钟晏卿感觉到“安迷修”的气息越来越乱,心道不妙。
  “安迷修”身边的黑烟将他包裹住,情景说不出的“”诡异,像是一只慢慢收拢的茧。突然“茧”的顶端长出了一根长矛,黑烟不断依附在上面,散发出的气息愈加恐怖。
  像是有人拉开了弓,长矛瞬间就脱离了“茧”,直刺上方快盖下来的铃钟。轰的一声,两样物件炸开,余威撞击在墙壁上让它们更加不稳。“茧”上的光芒暗了些,钟晏卿则是一口血喷出,头疼欲裂。
  紧接着钟晏卿感应到和血线的联系断开,便迅速切断了自己这头往后跳。可还没落地一个黑影就从烟雾里飞出,掐着她脖子一把把她惯在地上。
  “噗咳咳咳……你这咳……装猪的本事不赖啊咳咳咳……”
  “安迷修”的脸已经完全被一张黑色的面具盖住,声音更是冷了几度。“我原本嫌麻烦不想亲自动手,没想到你这掌门也不是混的,还有两下子。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钟晏卿看着那只黑红色的爪子抬起,干脆闭上眼睛不看。
  雷老三你丫倒是动作快点啊!
  轰隆一声巨响,小巷彻底崩塌。“安迷修”如同受到重击猛地咳嗽起来,掐着钟晏卿的手也松了几分。钟晏卿聚起最后的力气,抬起右手一掌拍在“安迷修”心口,“安迷修”被打得倒飞出几丈远。
  做完这个动作,钟晏卿真是连眨眼的力气都要没了。“真够慢的……老娘要是流血流死了你就等着永世不能超生吧……”
  “我呸。大爷什么本事没有,自个去找阎王爷唠嗑的本事还是有的。”
  雷狮身边电光缭绕,仿佛天神下凡。他吹吹拳头,喃喃道:“龟儿子壳还挺硬。”随后一个猛子扎下来直冲“安迷修”。
  钟晏卿正要一闭眼睡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别动手!”
  但是晚了,雷狮一拳挥出,把正要爬起来的“安迷修”打趴在地上,他的魂魄看上去虚幻了不少。“你说啥?”
  “啧……”钟晏卿一咬舌尖,用疼痛刺激脑袋让自己别睡过去,然后对雷狮吩咐道:“把我的血收好,回头我有用。安迷修用原来那个匣子装着暂时别动了。另外赶紧找着艾伦……”
  雷狮摆摆手打断钟晏卿的话,指指居民楼道:“他在忙着给看到情况的人修改记忆,一根毛没少。”
  “那就好……”
  钟晏卿这回真的撑不住了,只想一觉睡到天荒地老。
  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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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补个觉吵个架唠个嗑

  钟晏卿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迷迷糊糊地确认了一下自己在家,就挣扎着去拿了换洗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结果洗完出来她又倒在床上睡着了,连有人喊她都没听见。
  艾伦担忧地看着钟晏卿飘回房间,继续盯着锅里的粥。雷狮坐在红木匣子上打哈欠,手里摇着一个瓷瓶。血液特有的甜腥味从缝隙里飘出,萦绕在他身边。
  
  “……你是叫雷狮对吧?”
  “嗯。”
  雷狮哼了一声作为回应,他有点意外艾伦会主动找他。
  “冒昧问一句,卿卿是不是给你喂血了?”
  “……”
  雷狮看向厨房里的人,那双眼睛没有温度。
  “我应该早点想到。卿卿很少带首饰,她又怕热,正是大热天她为什么会在手腕上腕带缠了几圈?钟家的事发生在五年前的鬼节,据她说发现你的时候你还神志不清,三魂七魄几乎要散了。可就昨晚你展现出来的能力而言……你是怎么恢复得这么好的?”
  “……等价交换而已。”
  雷狮回想起当时见到钟晏卿的场景,少女的双眼跟两颗玻璃珠子一样,清澈但无光,却在看到自己的瞬间耀眼得不行。
  她明明是求人帮忙,语气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帮我报仇。”
  她这样说,向他伸出手,嫩藕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红汩汩冒出,一颗一颗砸在名为雷狮的鬼魂上,修复着残破的魂魄。
  后来雷狮问钟晏卿为什么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帮自己恢复,一点都不考虑如果自己是个废物的后果。钟晏卿想了想,说,大概是直觉吧,反正当时就感觉你行,当救命稻草呢。
  停顿了一下,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又道,要是你不行也没关系,我当时只想找个心理支撑熬过那段时间。除了几个不在家的,钟家就剩我一个了,就算是家里的一只宠物还活着,还有一口气,我也会拼尽全力去救它。
  雷狮还记得自己那时少有的没生气,而是揉了把钟晏卿的头 ,虽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她揍了一拳……但雷狮当时回钟晏卿的话是:
  “或许是命,或许是缘。既然遇到了,那就一起努力吧。”
  谁都有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事物。虽然现在想不起来是什么,但是我知道那在等着我。
  
  艾伦听雷狮讲完,眼神温和了些。他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十指交叠放在腿上。“那么,方便跟我说说她这几年怎么过的吗?”
  “……”雷狮神色古怪地看向艾伦,看得艾伦有些莫名。“怎么……不太好?”
  “不是……”
  “那?”
  “不是我说……你要是喜欢她直接说会更好吧?两个人现在这样关系模模糊糊的,别人看着都急。”
  雷狮发出耿直的质问。
  艾伦:“……”我是不是问错人啊不问错鬼了?
  雷狮看艾伦这样,心里大概有了数,颇老成地叹口气,开始说过去几年里那些鸡毛蒜皮。令他意外的是,艾伦还越听越认真,到后面都有种要拿小本本出来做笔记的意思了。
  时针走过四点,钟晏卿的房间门开了,她顶着一头乱毛出来,眼神迷茫。“我睡多久了?”
  “再仨小时就一天了。”雷狮答。艾伦关切地问道:“休息够没?要不再躺会儿?”
  钟晏卿打了个哈欠,“睡不着了。饿醒的。”
  “我煮了粥,你吃点吧。”
  “嗯……行……谢谢。”
  雷狮感觉自己有点亮。『小伙子,我提醒你个事。』
  『嗯?』
  『那丫头还没睡醒。』
  『嗯???』
  雷狮同情地看看艾伦,『她要是真清醒了,会说不用了然后处理昨晚的遗留问题。我猜她等会脑子灵光了还会问一句昨晚怎么回来的,建议你先想想怎么回她。』
  『……谢谢。』
  如雷狮说的那样,钟晏卿喝完粥出来时表情有点微妙,踱过来在沙发另一头坐下。
  雷狮:“……”
  钟晏卿:“……”
  艾伦:“……”
  六目相对,屋内一片安静。
  最后还是钟晏卿打破沉默。“雷老三,昨晚让你收起来的血呢?”
  “这儿。”雷狮把瓷瓶扔过去,“话说你最后为什么叫我别出手?”
  钟晏卿接下瓶子,打开嗅嗅,听到问题后思忖片刻才答道:“有点复杂。简单说就是安迷修那会儿已经没有攻击力了,还被我用散魂咒拍了一巴掌……你最后收力没?还活着吗?”
  雷狮嘴角抽了两下,拍拍身下的匣子道:“还活着。”
  “活着就好。”钟晏卿松了口气,指尖聚起灵力把瓷瓶内的血液提出,操控着灵力开始洗血。
  “卿卿……”
  “没事,撑得住。”
  雷狮盯着旋转的血液,不久便有丝丝缕缕的黑烟被排出,让钟晏卿引到另一个瓶子里装着了。“那是啥?”
  “昨晚害老娘损失这么多血的玩意。”钟晏卿没好气道。
  艾伦皱眉道:“看起来更像我们那边的东西。”
  “……安迷修不就是从你们那来的吗?”钟晏卿侧目。
  艾伦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抱歉,是我们的疏忽。”
  “……其实也怪不得你们。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算了我也没搞清楚具体情况。雷老三,说说你那什么情况。”
  “哦。我让别的小鬼帮忙分头找,突然看到个厉鬼进了城中村,就追过去要收了它……”
  雷狮一五一十地讲了小鬼的突变和厉鬼的变化。当钟晏卿听到雷狮的结界被咬了个口子时追问了一句:“维持那部分的灵力呢?”
  雷狮摇头,“失去联系。很大可能被吞噬了。我都搞不懂为什么……”
  钟晏卿忍不住咬指甲。昨晚那个“安迷修”似乎也干过差不多的事……对了,血!
  钟晏卿回忆着昨晚的战斗,前前后后大概是用了三分之一多的血。去掉召唤阴兵附加给他们的和召唤三生钟的,再去掉那些当炸爆开的和画符用掉的……这些大概占了一小半的量,没办法回收。剩下一多半的血应该是全用在画血阵和最后的血绳上了,可是……
  钟晏卿看着眼前旋转着的血液,很明显没有那么多,至少有一半不见了。
  她再努力回想,哪里还漏了没有想到吗?
  对了,血阵化线缠上去的时候,那些被吸收的可能性很大……还有最后,血绳的强度到最后似乎没有那么强了……
  想到这,钟晏卿忍不住骂了一句。“贪吃蛇吗这家伙!”
  “谁?”一人一鬼同时问道。
  “啊……没有,你继续、继续。”
  钟晏卿看着血洗得差不多了,便再装回瓶里扔给雷狮。“给安迷修喝下去。”
  “啥?”
  “为什么?”
  雷狮和艾伦几乎是同时喊出声。艾伦的眉拧得更紧了,“卿卿,昨晚安迷修表现出的战斗力你是亲身感受过的。现在还给他送补?”
  “那你给我找补魂魄的玩意来代替啊!再拖几个小时等安迷修散魂了你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去了!”钟晏卿语气不善。
  艾伦眯起眼,审视着钟晏卿。
  没有说谎……奇怪,昨晚安迷修不是活蹦乱跳的吗?卿卿这意思他其实快消失了?
  艾伦摇摇头,抬手表示退让。“具体什么情况你等下再跟我细说吧。按你说的办。”
  雷狮:“……所以到底喂吗?”
  “喂!不喝给我掐着下巴灌下去!”钟晏卿发狠道。她站起来往房间走,“我回房了,没事别叫我。”
  艾伦也起身,开门出去了。
  “喂……”
  雷狮无语,但还是照着钟晏卿说的打开匣子准备让安迷修把血喝了。
  打开匣子后安迷修的状况吓了雷狮一跳,秒懂钟晏卿为什么那么着急——安迷修的魂魄现在已经稀薄得快看不清了,一副随时都会消散在天地间的模样。雷狮赶紧把安迷修的脑袋扶正,托着他下巴给他灌血。
  灌了小半瓶,安迷修有反应了,魂魄也凝实了些。“唔……噗咳咳咳拿、拿开咳咳咳……”
  雷狮没想到安迷修醒过来第一个动作是推开自己,顿时气结。“你想死吗?”
  安迷修擦擦嘴边的血渍,虚弱地说道:“在下不喝……”
  “你刚刚还不是喝了。”雷狮翻了个白眼。安迷修辩解道:“在下刚才并没有拒绝的能力……你要是给在下喂毒在下也只能吃了。”
  “呵呵哒。”雷狮掐着安迷修的下巴压在他身上,无视安迷修的挣扎把瓶子里的血对准他的嘴倒了个干净。“要不是那丫头要我给你喝了我还舍不得给你这宝贝……少不识好歹。”
  “咳咳咳……”安迷修有点呛到了,连着咳了好半天气息才匀了点。“你……你是魔鬼吗?”
  “不,我是魔鬼中的撒旦。”雷狮心情颇好地把安迷修放开。不知道为什么欺负安迷修让他感觉很开心。
  突然雷狮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安迷修的肩膀猛烈摇晃。“你啥时候会天朝话的?”
  “什什什……什么?”安迷修被摇得头晕,“你停下、停下……别别摇了……”
  雷狮松手,气道:“那你之前还跟我说什么鸟语?”
  “等一下,在下没听懂你在说什么。”安迷修一头雾水。
  雷狮定定地看着安迷修,看到对方眼睛里就差把懵逼两个字写出来后无奈摇头。“没什么……”
  安迷修正色道:“如果之前在下有什么让你不满的举动可以说,在下会改。”
  “……你记忆恢复了?”
  “嗯?”安迷修愣住了。
  记忆?
  “难道你也……失忆了?”
  雷狮:???什么叫我也?虽然是事实但是怎么感觉就是不对?
  “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之前什么状况?”
  安迷修皱眉道:“我之前不就是个孤魂野鬼吗?”
  “……好像是差不多,但是——算了我换个问题。你记得以前的事吗?”
  “唔……大概记得一点。我在等一个人。”
  “谁?在哪等?什么时候开始等的?”雷狮追问。
  “呃……我想想……”
  安迷修闭上眼回忆,一会后睁开眼摇头。“我只想得起来一双紫色的眼睛。”
  “男的女的?”
  “好像是男的的。”
  “……安迷修你是gay吧。”
  “嗯——好像是。”
  雷狮马上退得远远的,一副防着安迷修强抢民男的样子。
  安迷修扶额,“……在下不会强人所难的。”
  “谁知道你会不会。”雷狮说得煞有介事。
  “……”安迷修放弃了跟雷狮争辩这个的念头,坐回匣子里。“那么我能问一句这是谁家吗?”
  “哟,想知道啊?”雷狮飘近了一些,诡笑着。安迷修瞪了他一眼道:“不想说就别说。”
  “……没意思。”雷狮坐在沙发靠背上,“这是天朝天师协会会长、钟家掌门人的住所!知道天师是干什么的吗?天师是——”
  “我知道,不劳你介绍。”安迷修淡淡地打断要吹牛皮的雷狮。
  “……你到底都记得什么?”
  “不知道。”安迷修老老实实答道,“但有的事是你提到后我才有点印象的。”
  “比如天师?”
  “嗯。你刚刚提到后,我脑子里就冒出来个记忆,我以前好像跟一个天师合作过。”
  “那你对钟家有什么印象?”
  “天朝天师的起始,传承悠久。”
  “没了?”
  “没了。”
  “你以前认识什么钟家的人吗?”
  “不知道,我没印象。”
  “这样啊……”雷狮想了想,“你对昨晚有什么记忆不?”
  “昨晚?”安迷修略微睁大了眼睛,“我好像记得……我被谁打了,差点就没命了。”
  “……不好意思,打你的那个正是不才。”雷狮摸摸鼻子,没想到安迷修记得。
  “什么?是你?”
  “对……”
  雷狮活脱脱一副怕安迷修报复的表情,要多惊恐有多惊恐,要是让钟晏卿看到绝对会吐槽他影帝。
  然而……
  “你用的什么魔法?”
  “嗯?”
  等等,这个套路不对啊?
  安迷修表情很认真,“你那一拳挺重的,虽然我记不太清楚,但是你最后是有收力了对吧?”
  “……少侠好眼力。”雷狮冲着安迷修一抱拳。
  妈嗨,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啊。看着还以为是个老实的,现在看完全有扮猪吃老虎的潜能啊。
  安迷修看着雷狮的表情一会变一个满头问号。这魂什么情况?
  突然雷狮背后传来一声仿佛女鬼索魂的声音:“雷老三……”
  “干啥?”
  钟晏卿探出半个头,黑着脸一字一顿道:“给老娘小点声……不然后果自负。”
  “……”
  等钟晏卿关上门,雷狮扭头压低了声音问安迷修:“我刚才声音很大吗?”
  安迷修摇摇头道:“她可能只是想让你闭嘴。”
  “……有道理。”
  雷狮梳理着刚才的对话,试图挖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哎等等,你刚刚说你跟一个天师合作过?”
  “嗯?我有吗?”
  “嗯?”
  安迷修茫然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可雷狮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他敢确定安迷修就是说过这句话。
  “奇了怪了……你记性怎么样?”
  “还行吧。我感觉。”
  “你感觉啊……行吧。”
  雷狮挠挠头发,他有点搞不清楚安迷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丫头是不是有情况瞒着没说?
  心念电转,雷狮飘到钟晏卿房门口敲了敲门。“喂,出来说个事。”
  “滚犊子,老娘很忙。”
  “那我去找你那相好的问了——”
  雷狮故意拖长声音,转身要走。咔哒一声锁开了,钟晏卿一副要杀鬼的表情道:“有屁快放。”
  雷狮指指屋里,“进去说。”
  “……拒绝,就在这说。”
  “行吧。”雷狮画了个隔音的结界,“把你没说的事全给我抖露干净了。”
  “什么事没说?”
  “昨晚上的事。”
  得,真有瞒着。
  钟晏卿皱眉道:“我都说了。”
  雷狮抱着手臂,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我会什么你知道,别逼我自己动手。”
  “……”钟晏卿咬着嘴唇不说话。
  “三。”
  “……”
  “二。”
  “……”
  “一——”
  雷狮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细看他的瞳孔甚至变成了竖瞳,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钟晏卿毫不犹豫抬手拍向雷狮额头,被他后仰闪过。雷狮在空中折身冲回来,眨眼间就到了钟晏卿面前,突然一只手横在两人中间,逼得雷狮停下。他还没呵斥让开,那人已经动了。
  “对女士要有礼貌。”
  下一秒雷狮就被安迷修一巴掌拍飞了。钟晏卿看着雷狮穿出了墙,默默收了手里的符纸。
  安迷修一脸戒备地看着雷狮消失的方向,回头朝钟晏卿露出一个微笑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您没被吓到吧?”
  “我……”
  “安迷修你是眼睛瞎了吧她会被我吓到?”
  雷狮怒气冲冲地冲了回来,脸上隐约有个巴掌印。安迷修挡在钟晏卿身前,义正言辞道:“在下的骑士道不允许在下对如此暴行坐视不管!”
  “你真该滚回那破盒子里面待几天好好看看这女的怎么对我的!”雷狮气得脸都歪了。
  这小子什么怪力?那丫头都没办法一巴掌把我打飞。
  安迷修沉默,道:“在下只是坚持我所认为应该去做的。”
  “你坚持的如果是错的呢?犯傻到底把墙撞破?”雷狮马上反驳。
  “即便如此,在下也会坚持。如果它是错误的,在下会寻找让它变为正确的的道路。”
  安迷修这句话说完,两个鬼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昏暗的教堂。
  嘈杂的环境,渐暗的光线,减少的体力……还有不动摇的信心。
  那是……什么?
  两魂回神,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惊疑不定。
  钟晏卿看看雷狮,再看看安迷修,咳了两声道:“虽然打断你们不太好,但是我必须要说,你们俩以前怕不是真的认识。”
  “哈?”
  “是吗……”
  雷狮脱口而出道:“我都没离开过这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钟晏卿白了他一眼,“你醒的时候可是失忆了。谁知道你是不是从西边来的。而且你照照镜子,哪个天朝人长你这样能魅惑众生?”
  “……也是。”雷狮摸摸自己的脸。
  “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化实体的时候,眼睛是紫色的吧?”
  “嗯?”雷狮愣了一下,他为什么不记得这事了?
  “你们刚才是进入了回溯状态。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嗯……你们重复了某些和以前某时刻一样的对话或动作,或者你们回到了某个以前很熟悉或经历了什么重要事情的地方。”钟晏卿咬着指甲解释,说话有点含糊。“这么说能听懂吗?概念有点绕。”
  “所以意思是——”
  雷狮话还没说出口,又在看到安迷修的神情后不自觉停下。安迷修垂下眼,像是失去了信仰那样。
  “我,跟我合作的人,他叫Ray。”
  安迷修轻声说道。
  “我的……爱人。”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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